“同學們,在我們的生活中,大家能數(shù)出多少組是權利同時是義務的事情?”在武漢大學校史館內(nèi)的普法課上,來自武漢大學對口幫扶中小學的學生,坐得端正,神情專注。武漢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彭超拋出的許多問題,雖然簡單又與生活息息相關,但令人遺憾的是,沒有相關知識的學生答不上來。
據(jù)媒體報道,類似的場景,在武漢大學每年舉辦的國家憲法日主題活動中都會上演,普法對象有時是來武大訪學的學生,有時是街道社區(qū)里關心自身權益的居民。許多和彭超一樣的青年普法人,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各類群體進行普法。民警、檢察官、法官、學者、律師……他們來自不同行業(yè),但都心懷對法治文明的信念與信仰,他們相信“每個人都可以是普法者,也可以是普法的受益者”。
記得二十多年前,我剛進入一所法律院校的時候,也像極了那些面對普法課目瞪口呆、手足無措的孩子們。教授們在臺上意氣風發(fā),滔滔不絕地輸出諸如“權利”“義務”“法治”“法制”“制衡”等新鮮名詞,或者大段引用孟德斯鳩、盧梭、格勞秀斯、薩維尼、邊沁、霍姆斯、韋伯等名人的名言,臺下的我們聽得云里霧里,卻又如沐春風、如獲珍寶、如饑似渴。經(jīng)過了四年的“灌輸式”“爭辯式”和“自啟式”教育后,步出校門的我們脫去了青澀,也能擺出一副引經(jīng)據(jù)典、言必法治的架勢,已不再是懵懵懂懂的法學“門外漢”。不經(jīng)意間,學校把法律的種子播撒在了我們心頭。
但是,并不是所有的人,都像我們那樣有如此好的運氣。作為法學生,我們擁有優(yōu)質(zhì)的教育資源,給我們講課的多是資深教授。他們有深厚的法學理論積淀,豐富的實戰(zhàn)經(jīng)驗,很多人甚至擔任過法官、檢察官、律師,也知道怎么把“渾厚功力”輸送給如同白紙一般的你。況且,在一所法學院校,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講座課,偶爾還能見到國內(nèi)權威的法學家,舉手投足間總有一種特殊的魅力,在吸引著你,激勵著你。當然,在學校的圖書館里,我們能輕松借閱到各種經(jīng)典書籍,而專業(yè)的法學期刊也不少,這些閱讀會在時間的推移中改變你,塑造你。但對于普通的中小學生,還缺乏這般優(yōu)良的法治土壤。
誠然,通過簡單的閱讀和講授,中小學生也能了解到一些法律知識,但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們應對生活中的種種難題,甚至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侵權事件,也不懂得維護自身權益,而尊法學法守法用法,也很難成為一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自覺。盧梭曾說過,一切法律中最重要的法律,既不是刻在大理石上,也不是刻在銅表上,而是銘刻在內(nèi)心里。可是,要將法律銘刻在內(nèi)心,又談何容易。從長遠看,建設法治國家、法治政府、法治社會,需要“從娃娃抓起”,光靠法學院校培養(yǎng)知識精英,還遠遠不夠。如果熟諳精深法學,甚至了解法律常識的,只是一個小小的群體,那么建設法治社會恐怕缺少更堅實的底座。
能力意味著責任,能力越大責任越大。對于法學院校的學生或法學教育者,對于法律職業(yè)者包括法官、檢察官、律師、民警等,他們作為法治“先行者”,有必要肩負起面向大眾普法,特別是面向中小學生普法的重任。回看媒體報道中提到的法學副教授彭超、律師李昆蔚、檢察官王天毅等人開展的普法工作,有的以劇本傳遞法治文化,有的在網(wǎng)上或街頭巷尾宣講,他們“不立高大上的人設,不上不切實際的手段,不講炫技式的言語”,沒有那么高深的法學理論,更多的是通過生活中的場景,將法律知識傳授給學生們?!白尡涞姆l充滿人間煙火氣”,這種通俗化的方式,更能教會廣大學生明辨是非、看清曲直,切實增強法治意識。他們從事的普法工作,把法律的種子播撒在孩子心頭。
當然,大受裨益的并非僅有教育對象。在普及法律的過程中,“播火者”們咀嚼消化法學理論,輻射放大了知識的力量,也收獲了更為飽滿的人生價值,在互動共進的潮涌中,為法治社會建設貢獻一份力量。
(作者系法律學者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4年07月12日第2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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