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論語》《大學(xué)》《中庸》《孟子》是中華民族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經(jīng)典。這十幾年閱讀“四書”的經(jīng)歷讓我體會到,持續(xù)讀經(jīng)典可以先慢后快,加深理解。當自己靜下心來,慢慢地仔細反復(fù)讀過一兩本經(jīng)典,讀通了,讀透了再讀其他的經(jīng)典,就沒有想象得那么難。文本解讀,要注意詞義、句式、段落、語境和系統(tǒng)化內(nèi)涵的辨析。品讀經(jīng)典“四書”,可以運用哪些策略呢?
追溯字源,探究字的本義和含義
讀“四書”的文言文,理解漢字的甲骨文、金文、小篆的本義很重要。“道”是中國古代經(jīng)典文化的核心思想?!洞髮W(xué)》開頭說:“大學(xué)之道,在明明德。”《中庸》開頭說:“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?!泵献釉唬骸暗玫勒叨嘀?,失道者寡助?!保ā睹献印す珜O丑下》)
道的金文,表示在岔路口幫助迷路者領(lǐng)路。從字源看,道的本義是“走路”“指路”,也表示“路”。因為任何事都離不開“路”“走路”,“道”就引申為途徑、方法、規(guī)律、道理、思想、主張等含義。
以“道”的字源,對“四書”道義的內(nèi)涵的理解更到位?,F(xiàn)在的通俗話“上路子”就是守道,與“道”的字源相通。孔子希望人行正道,意思是做人做事的言行要“上路子”而遵循準則和規(guī)范——“子曰:‘誰能出不由戶?何莫由斯道也?’”(《論語·雍也》)人類社會分工、合作做到公平、公正之道,不就是“上路子”守法嗎?大家都守規(guī)則“上路子”守道,整個社會才能國泰民安。
細查字典,準確理解并思考
孟子曰:“不以文害辭,不以辭害志?!保ā睹献印とf章上》)孟子提醒人們,不以文字不正確的意思而曲解詞句,不以詞句不正確的意思而誤解作者的宗旨。子曰:“三人行,必有我?guī)熝?;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?!保ā墩撜Z·述而》)這里的“師”一般解釋為“老師”?!豆艥h語常用字字典》里,“師”的古義有效法、學(xué)習的意思。這里的“師”,理解為學(xué)習更符合文本的語境和孔子表達的意思。
從文字的意思上理解大意后,“四書”需要反復(fù)閱讀,邊讀邊思邊記,追尋自己的理解和判斷。
1.帶著問題思考、理解、分析。思考的基礎(chǔ)在于問題,提問就是進行思維開放,帶著問題去思考,閱讀才有一定的深度理解。子謂子貢曰:“女與回也孰愈?”對曰:“賜也何敢望回?回也聞一以知十,賜也聞一以知二?!弊釉唬骸案ト缫?。吾與女,弗如也。”(《論語·公冶長》)孔子和弟子子貢主動對話——你和顏回比,誰強一些呢?為了思考孔子這樣問子貢的意圖,可以提出兩個問題:孔子為什么不讓其他弟子和顏回比?為什么不是讓子貢和其他弟子比,必須和顏回比?這樣提問、分析可以理解到,孔子如此教誨大商人弟子子貢,是讓他和賢人顏回比較,希望他不要太恃富而驕,要向德行高尚、安貧樂道的顏回學(xué)習,作為大富翁要提升自己的品德。
2.還原生活,想象情境,感悟人情、人心,有所發(fā)現(xiàn)?!白釉唬骸畬W(xué)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?有朋自遠方來,不亦樂乎?人不知而不慍,不亦君子乎?’”(《論語·學(xué)而》)弟子們?yōu)槭裁窗芽鬃诱f的這段話編輯在《論語》開頭?孔子為什么會說這三句話?是什么情況下對誰說的?為什么用反問的語氣語調(diào)?通過提問、思考和想象,我們可以感受到這是孔子面對弟子們諄諄教誨說出的“開學(xué)寄語”。
在孔門私塾面對弟子們,孔子的表情和顏悅色、語氣語調(diào)婉轉(zhuǎn)悅耳,向他們傾訴自己的心聲??鬃拥姆磫柌皇菑娬{(diào),可以想象出他引人思索的委婉語氣和心情。孔子說這三句話是為了引發(fā)弟子們自己去思考:學(xué)習快樂在哪兒呢?怎樣做才能使自己的學(xué)習快樂呢?弟子們把孔子教誨的這三句話作為《論語》開篇首章,是因為他們對孔子的教育思想、學(xué)習精神的深度體悟、心領(lǐng)神會。
3.筆記所思,通過表達深化理解?!八臅币徽乱徽录氉x,邊讀邊思,有疑問或有想法、感受可及時批注在書上。細讀思考后隨時記下,不斷寫下自己的感受,可以加深理解,使讀“過”手的書,成為讀“到”心的書。一篇讀完后,一章一章整體性地融合,梳理出話題,撰寫整篇的讀后感。整本書讀完,整體性、系統(tǒng)化地寫成讀后感。
主動、真正的閱讀離不開思考,也離不開語言表達——讀后自己能說一說或?qū)懸粚懙乇磉_清晰,理解才到位。如果你說你知道在想些什么,卻說不出來,其實是自己想得不清楚而霧里看花。當你的感想能說出來、寫下來,就有了自己個性化的閱讀見解,讀出了自己,讀懂了自己。
整體閱讀,整章、整篇、整本書融合
“四書”里的整章、整篇有獨立性,整本書又具有系統(tǒng)化、整體性結(jié)構(gòu)。整章、整篇融合讀,可以避免斷章取義而偏解。每一篇、每一章再聯(lián)系整本書,從整體性上可深度理解。
1.整章融合讀,避免斷章取義,整合理解主旨?!洞髮W(xué)》第一章開頭的四句話是:“大學(xué)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于至善。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靜,靜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慮,慮而后能得。物有本末,事有終始。知所先后,則近道矣?!边@四句話融合理解,對“大學(xué)之道”怎樣“近道”就能真正感受到。“子曰:‘吾十有五而志于學(xué)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,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逾矩。’”(《論語·為政》)這句話融合起來系統(tǒng)性思考,可以感受到孔子的人生經(jīng)歷都離不開“學(xué)”,因為終身學(xué)習,所以下學(xué)而上達。
2.整篇梳理,提煉要點,有條理、組織架構(gòu)?!睹献印返牡谝黄ň硪唬?章,都是孟子與君主的對話。第一章孟子表達的思想主題是“仁義”,后面六章都以仁義、仁政與君主對話。從這一篇整體梳理,“仁義”是孟子思想的要點?!墩撜Z》20篇,每一篇都有要點,當然也有點兒其他內(nèi)容,第一、二篇還有綜合性?!秾W(xué)而第一》“學(xué)”為主;《為政第二》“為政”為主;《八佾第三》“禮”為主;《里仁第四》“仁”為主;《公冶長第五》《雍也第六》《先進第十一》,要點是孔子評價學(xué)生,寓教于評;《述而第七》《子罕第九》《鄉(xiāng)黨第十》,要點是孔子教育生涯、人生經(jīng)歷的自述,體現(xiàn)其人品、思想和智慧,還有弟子們描述、記錄的老師言行,表達孔子的品德和人格;《子路第十三》要點是孔子表達為政之道;等等?!洞髮W(xué)》《中庸》每一篇都有要點,且與整本書的主旨相通。
3.整本書融通,整體性提煉核心思想。從《論語》整本書的整體性提煉,孔子的核心思想是“為學(xué),為仁,為政”,不僅開門見山,而且前后呼應(yīng),貫穿始終,顯示孔子“一以貫之”的思想境界。《論語》中的每一篇雖有主題,但大多數(shù)篇里還有章節(jié)表達“為學(xué),為仁,為政”。第一篇主題是“為學(xué)”,孔子談“為學(xué)”在第二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四、十五、十六、十七、二十篇的11篇里都有,共40多章。第四篇主題是“為仁”,在其他的9篇里,有孔子表達“為仁”,共30多章。第二篇主題是“為政”,在其他的6篇里,有孔子表達“為政”,共20多章??组T弟子編纂的《論語》雖然是語錄體,但整體性、系統(tǒng)化和主旨性意識很強。
《大學(xué)》的核心思想是“大學(xué)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于至善”,具體策略是“格物,致知,誠意,正心,修身,齊家,治國,平天下”?!吨杏埂返暮诵乃枷胧恰疤烀^性,率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”,由此走上中庸之道——中庸至德,君子之道,至誠之道,天地之道,人間之道,圣人之道?!睹献印返暮诵乃枷胧恰叭柿x”,追求國泰民安的理想國。
重讀《論語》,我對《〈論語〉里住著的孔子》的原版本進行了修改、補充,表達得更精細一點兒,在原稿15萬多字基礎(chǔ)上增加了12萬多字,2019年出版了增訂版。連續(xù)重讀《論語》,想到了孔子的教育智慧,2020年半年時間寫成了10萬多字,2021年出版了《〈論語〉里孔子的教育智慧》。2022年連續(xù)重讀《論語》,感受到十個方面孔子為人處世的可愛人品,寫成了小文章。
經(jīng)典閱讀相對有點兒難,但經(jīng)典常讀常新;經(jīng)典,讀你千遍也不厭倦;經(jīng)典,如燈塔指明人間航程;經(jīng)典,永遠伴隨、啟迪讀者,使讀者終身受益……這是重讀“四書”,對經(jīng)典魅力的切身體驗。歷史文化,扎根在未來;經(jīng)典,一定會向我們走來。
(作者單位系江蘇省興化市教育局教研室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4年06月17日第9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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